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詩詞趣談
鍾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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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清明時節雨聲嘩，潮擁渡頭沙。翻被梨花冷看，人生苦戀天涯。』一位清瘦的老頭在客廳踱著方步，望著窗外淅瀝的細雨，若有所思的吟詠著張炎這首詞。客廳的另一頭飯桌旁坐著一個小孩，正在認真地練習毛筆字，他是老頭的小孫子，叫袁真，因聰明伶俐，頭又大，人人都喜歡叫他袁大頭。近日非典型肺炎肆虐，學校放假，爺爺正督促他背誦和練習書法。老頭名字叫袁崇祖，這個月剛好是六十一歲生日，早上一個同齡的老同學打電話來，說要送一件禮物給他賀牛一，可是卻天不作美，一早就下起雨來，直到現在都還未完全停止。望著窗外，他心緒如潮。
要來的同學名叫鄭博初，他們兩人同在印尼出生，僑居椰嘉達，自小就一起在巴中附小唸小學，一直的到巴中高中畢業。兩人都很勤奮，成績常名列前茅，從小學到中學都是梅花間竹地不是考第一就是第二，尤以語文成績最佳，作文課的時候，他們的作文經常給老師當作範文在課堂朗讀。高三畢業班的語文老師是李偉康老師，不時會把他們的作文修改後送到《新報》和《生活報》副刊發表，所以巴中同學鮮有不知他們兩人的。回國以後，袁崇祖考入南方的『南大』，而鄭博初則考入北方的『北大』，自然都是中文系。文革之後因不願做『臭老九』，兩人又南來香港。袁崇祖住在港島南區而鄭博初則住在九龍北區，故此巴中同學有甚麼聯歡活動，談起往事，談起趣事，都稱他們為『南袁』『北鄭』。
十一點都過了，雨也停了，這時才聽到門鈴聲，袁大頭急忙跑過去開門並大聲請鄭爺爺進屋來。鄭博初手裏拿著一個細長紙盒，對袁崇祖拱手說道：『老兄牛一，送折扇一把，聊表祝賀。』並著袁大頭打開攤在桌上欣賞。扇上是鄭博初蒼勁有力的筆法題寫的唐朝著名詩人王之渙的詩《出塞》，袁大頭看了之後忙嚷道：『我知道，爺爺叫我背誦過這首詩，還大聲的朗誦起來：
黃河遠上白雲間 一片孤城萬仞山
羌笛何須怨楊柳 春風不度玉門關
停了停，袁大頭好像有所發現似的大吼一聲：『鄭爺爺你漏掉一個「間」字！』此時兩個老頭都不約而同把頭湊過來。只聽袁崇祖輕聲說道：『你鄭爺爺是老眼昏花了，所以才看不到。』鄭博初心想，莫不是袁兄誤會了，怪我不敬。在這瞬間腦子一轉急中生智，忙說：『沒有寫漏，我是用了王之渙的詩意填的詞，你爺爺是一定清楚的，可是你卻未必懂。我斷句吟誦給你聽：』
黃河遠上 白雲一片 孤城萬仞山
羌笛何須怨 楊柳春風 不度玉門關
袁大頭迷惑的眼神望著爺爺，問道：『甚麼是詞？』袁崇祖撫摸著小孩子的頭，，慈和地說：『現在鄭爺爺教你的就是詞，以後好好學習就會懂。』轉頭見鄭博初得意的神情，心想這老弟毛病又來了，得說他幾句。於是對鄭博初說：『你教小孩標點符號斷句是可以的，但強詞奪理卻不可取，後輩面前理應做表率才對。』豈料鄭博初聽後很不服氣，竟爭辯起來：『老兄，你只會墨守成規，教小孩也得有創意，不要死死板板。』只聽袁崇祖提高了音量說：『你何來創意，完全沒有超出王之渙詩的意境，只是……』這時卻聽袁大頭大聲嚷道：『爺爺，我肚子餓了，走，飲茶去！』就這樣牽著兩位爺爺的手，到附近酒樓飲茶去了。
袁大頭是一個機靈的小孩，兩個老頭都極寵愛他，每當兩人在談論詩詞格律或評論歷史人物的時候，一有不同見解就爭論起來，而且聲音越來越大，特別是下棋將軍要反棋的時候，更是面紅耳赤，把棋子在桌上嗶嗶啪啪的亂打，這時他總會走出來嚷肚子餓，拉著兩位爺爺去飲茶，把激烈的爭論化解於無形。
鄭博初回到家裏以後，每每想起題扇的事，都不期然自問自責，可能是自己真的自命不凡，強詞奪理？對於這個雖是同齡但先以自己出生的兄長，往往是愛之深言之切。說明自己修持克己的功夫有待加強，而且一定要怡情養性，在心性修持上痛下功夫，想到這裏仿佛自己已經悟道入禪。
一日，他看到一副聯語：
稽首天中天 毫光照大千
八風吹不動 端坐紫金蓮
鄭博初越看越喜歡，覺得這副聯語充滿禪機，於是用楷書工整抄寫，然後把聯語傳真給袁崇祖欣賞，下面自題詩句：自從一見此聯語，始覺從前錯用心。
鄭博初以為袁崇祖看後會大加讚賞，誰知他竟在詩稿上大書兩個字──『放屁』，並立即又把詩稿傳過來。鄭博初一看，真給氣得臉紅脖子粗，怒氣匆匆地換了衣服，便要出門去找他算帳，在家做功課的小孫女文文見了忙問爺爺要去哪裏？鄭博初說要過海找袁爺爺理論。小孫女忙把桌上的手機拿給爺爺，並說有事打電話回來。
鄭博初到了對面海，出來開門的是袁大頭。鄭博初忙問爺爺在哪兒？袁大頭說爺爺出去了，並說行前交了一張紙給鄭爺爺的，去取了交給鄭博初，打開一看，只見上面寫著：『八風吹不動，一屁打過海。』鄭博初這才知道，他早知自己會來，留書之後便溜了。無奈，鄭博初只好對袁大頭說：『文文在家等我，今天就不去飲茶了，改日揪到你爺爺，我們再去飲茶，還要叫你爺爺付錢。』袁大頭聽後竟雀躍歡呼。
回家途中，鄭博初坐在天星碼頭到尖沙嘴的過海渡輪上，他再次拿那張紙條看了又看，自己不是要怡情養性嗎？靈性離自己何其遠啊！船外，一片碧海藍天，鄭博初拿出小孫女的手機發出一條短訊給老同學：『知我者，袁兄也。』
（作者按：資料源於『璇意莊』網站。本文全是虛構，若有雷同，純屬巧合。希望老同學不要對號入座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