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的感动

67年届 刘晋垣

一个人的童年都有它背后的小故事,也许对你只是淡淡如水,可我对我却津津有味,因为那是值得我怀念的地方……

小时候,我住在芝利翁河畔的KARTINI街。记忆中的KARTINI街只有几尺宽的马路,那时汽车、摩托车还是鲜见,空气也还是很清新,不受车辆排气的污染。每天上下班时间,站在家门口望着如过江之鲫的单车和三轮车,在狭窄的路上挤挤攘攘,行人的吆喝和车铃的响声,交织成一个城市的特有交响曲。

在芝利翁河上泛着一叶之舟,静静地浮动在河面上,如一位高雅的诗人置身于世外桃源,“无丝竹之乱耳、无案牍之劳形”,不沾一点世间尘埃,不受嘈杂喧嚣的骚扰,悠哉地满载着往返的客人渡河。船身轻飘于水上有节奏的来回摆渡,就像仙女摇曳在优美的旋律中。

船——其实只是用破旧木板七拼八凑钉成的“浮木”-那是专供人们渡河的方便船。船两头用钢绳系着,绳的另一端各折弯成圆形套入一条横贯河水的粗钢绳,两岸用坚实的竹子作抵柱。船主伯阿力凭双手的硬功夫,抓着钢绳猛拉移动船位,把客人安送对岸。

我家是“开门见河”,而且一眼就可以看到那个“船” ,那伴随着我的童年的船。每次放学后父母外出便利用午睡时间,溜到河岸与同龄的伯阿力的幼儿阿山聊天。我俩一同捉鱼,找蟋蟀,钓黄鳝,放风筝;偶尔偷邻家的芒果时,我把风,他爬树,然后我们就坐在河岸上,蘸着食盐一口吃辣椒一口吃生芒果,享受合作后的“丰收”,如今回想起那股酸咸辣的滋味还真令我回味无穷。

有一天,阿山在岸边挖了一个小坑,用树枝燃火,把连皮带泥的木薯放在火上烤熟后,剥开了皮就趁热吃;说也奇怪,那木薯有一种纯真的香味,那发自木薯本身的淡淡的甜味,怎么家里昂贵的糕点比不上廉价的木薯好吃?我想起《前门情思大碗茶》的歌词:“世界的饮料有千百种,也许它最廉价。可为什么,为什么他醇厚的香味,直传到天涯……”

记忆中,我每次和阿山乘免费船时,阿力大伯总是把我拉到他身边坐,要我紧抱着他的脚。顾不得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汗臭,和被骄阳晒干后交织成白色曲线的汗迹的背心,我把脸贴近老人家微微发湿的裤子,双手用力抱住他那粗如木棍的小腿。

“孩子,船要开了,小心落水!”他低着头对我绽开了严父般的微笑。我百感交集,小小的心灵感激这位老人的呵护,我哽咽着点头,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感,把脸贴的更近更紧。人间的真善美撞击着我的感动。

人性的光辉往往在不经意中表现出来。

随着船身的摇晃,我幼小的心灵也跟着荡漾,逐渐扩大在芝利翁河面上。

头顶草帽、总是穿着鹑衣百结的黑色圆领背心、一身粗黑的皮肤被阳光晒得龟裂的老年人;双掌留下了一道血黑的厚茧,印证着他对命运的挣扎和对生命的执着。

“把每一个黎明看作生命的开始。” 老人家起早摸黑,每天拭亮着一个太阳。收工看他点数着零钱时,眼神里流露出对命运苦笑的神情。也许命中应对了他的名字,这辈子他与“力”结下了不解之缘。这就是阿力大伯给我的印象,一个一撑船摆渡为生的善良的印尼劳动者的形象。

有一次,我亲眼看到老人的手掌被钢绳的接头处刺进了几个生锈的钢丝,流了一大片的血,他轻描淡写地说只是擦破了外皮,小儿科不碍事。鲁迅说过:“伟大的心胸应该表现出这样的气概-用笑脸来迎接悲惨的厄运,用百倍勇气来应付一切的不幸。”我仿佛听到了伯阿力生命中的最强音在天地间回荡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