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哈多盖棺定论

王维理撰写

二〇〇八年二月二日

 

  宗教界说,人死了,什么也没带去,只带 “功劳”与 “罪过”见造物主。特别是国家领导人或一个民族的领导人,辞世后,人们就会评论他的功、过。印尼的第二任总统苏哈多之辞世,也不例外,有赞扬,亦有贬击;有伤感失落者,亦有愤慨不甘者。媒体也反映了这些态度,我设法客观地整理分享给读者。

  苏哈多执政32年成为东南亚风云人物,其功劳如下:
⑴ 苏哈多一执政就很快把局势稳定,全国治安好转,物价稳定。乘世界石油价格暴涨的顺风车,把原来一塌糊涂的印尼经济治理的上了轨道。

⑵ 他把多入牛毛的政党『规范』成三大党,即从业员党、民主党和回教党。把政局从『春秋战国』局面强制转至『中央集权』的局面,实行『你做民,我做主』的民主。全力以赴搞好经济,少谈政治。

⑶ 他成功地把印尼从稻米进口国变为稻米自助自给、甚至生产稍微过剩的国家。在这方面他两次得到联合国粮产部门(FAO)的奖章,首次是于1986年,第二次是1996年,十年内印尼保持粮产自足。

2008年元月31日罗盘报(Harian Kompas)报道,苏哈多早期执政期间花了百分之20至30的预算案来搞好农业的基础设施,如水利灌溉系统、化肥厂、乡镇公路等等。 建化肥厂虽然遭到世界银行的反对,但他坚决执行其决定。

⑷ 他注重普及教育,在全国乡镇甚至到穷乡僻壤之处设立中小学校,又把教师的福利改善。国立学校不像现在,破烂不堪,教师生活穷困。

⑸ 他注重老百姓的健康问题,也如做普及教育一样,在全国乡镇设立百姓保健中心(Puskesmas—Pusat kesehatan masyarakat),把刚毕业的医生分派到那些保健中心服务。他也发动了儿童各种疾病的预防措施,消灭流行传染病,如肺痨病。

⑹ 他发起全国节育运动,鼓励百姓夫妇只生两个孩子,稍微节制了人口的成长率。

⑺ 他把印尼经济的门户大开,欢迎外资投资,推动了印尼的制造业的发展。但苏哈多保护了本国的零售业,不欢迎外国投资于零售业。第三个总统 “盲侠”瓦希德(百姓称他Gus Dur)于2000年却签订了一项总统决定书“引狼入室”,从此拥有巨大资本的外国零售业就汹涌澎湃地涌入印尼国内市场。

⑻ 苏哈多虽然动用武力,但成功地保护了印尼领土的完整,他用枪杆子平定了亚齐、巴布亚的分离活动,甚至把本来是葡萄牙的殖民地的东帝汶并入印尼领土内。

⑼ 苏哈多绝不许可流氓猖狂,他曾经许可其将领在全国追杀猖狂一时的流氓集团,平定治安,大快人心,让百姓安居乐业。

  苏哈多的罪过:
⑴ 苏哈多登上印尼总统宝座可说是非法的,并不像希特拉通过议会选举,也不像毛泽东发动艰苦、长期的革命运动推翻腐败的政权而上台的。他是利用动乱的政局,用枪杆子从第一任总统苏加诺取得所谓 “3月11日命令书”而上台。该命令书的真实性也不清楚,甚至于后来莫明其妙的失踪。

苏哈多是趁9月30日事件的爆发而上台的。该事件是如何发生,至今还未“真相大白”。目前部分流行的说法是属于“历史是胜利者写的。”

苏哈多一上台,就血洗共产党以及他认为是左派的人士。被屠杀的牺牲者有军人、大小官员、知识分子、普通百姓,还有不少华裔。他派出去的精锐部队,横扫中、东爪哇至巴厘。据一些计,受害者不会少于朝鲜战争的牺牲者。当然,真实统计数字是没有的,他的政权也不会要做这种统计的。

在这场历时数年的大屠杀、迫害事件中,我们听到了不少令人发指、残忍的不可思议的不少故事。

有一批政治犯被流放到一个叫 “布鲁岛”的荒岛。那些受难者一被放到该岛,因生活条件的恶劣,流行疾病猖狂,就死亡了一大半。

最残酷的是政治犯的后代、有的甚至亲戚,被贴上“嫌疑犯”的记号,年幼不易读书,成年不易工作,欲生不易,欲死不得;连身份证也有暗记,官员一看就知道你是政治嫌疑犯。

⑵ 苏哈多一上台,就用空前未有的措施治理华裔问题,即从其文化着手,封闭华校,没收华校的一切产权,把从事教育事业的重要华人驱逐出境,不从者,投进牢狱折磨。他又强迫华人改名换姓,不许华人在公共场所用华语、包挂方言说话。严禁华文书刊,但允许军方办独家办华文报纸(印度尼西亚日报),从广告收入刮钱。

⑶ 60年代初的时代是冷战时代,苏加诺总统为了反对马来西亚的组成并截止其实力的影响,派谍报军官等极力支持加里曼丹北部的“北加里曼丹游击队”和“沙老耶游击队”。苏哈多上台后,很残酷地把这两支游击队消灭,并且一不做二不休,指使其军队谍报处杀害达雅族数名领袖,嫁祸于华裔,挑拨达雅、马来由、华裔三族的团结,掀起对华裔大屠杀、大迫害运动,数十万华裔家破人亡、流离失所,把印尼历史添上黑暗的一页。

⑷ 有学者说贪污已成为印尼“文化”, 这种说法一点也不过分,贪污甚至已成为印尼的行政文化传统。苏哈多执政期间,每过一段时间,检察署、警察或移民厅就借口检查华人的国籍证件,从中勒索刮钱。欲取得印尼国籍,没钱难如登天,甚至连已经为国立功的世界级运动员,行政部门极力为难他们取得国籍证件。

⑸ 苏哈多政权是个道道地地的军政权,军人“无孔不入”,从省长至最小单位的行政组织—邻居组长(RW—Rukun Warga, RT—Rukun Tetangga)甚至和军事毫无关系的文教领域,都有军人插手。

在每次大选,苏哈多的军人国家机器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。印尼的普选,表面上是很民主的普选,实际上是个惯用流氓手段的虚伪普选。执政党以外的党干部,他们无法活动,特别是在“山高皇帝远”的地方,地方军警常迫害参加竞选活动的非执政党干部。

这类故事可从理发师、街头巷尾的小贩口里听到。

⑹ 专制独裁的政权肯定是与仁政背道而驰,而且会非常凶恶。维护基本人权的国际人士,视苏哈多和智利的彼诺雪将军、南非前总统博塔等,为同类人物。

⑺ 苏哈多政权的专制实在是典型的帝王政权的模型。从司法部门的最高法院院长、最高检察院院长、立法部门的人民协商会议议长、国会议长,一直到省长、重要的国营企业领导人等等,都逃不出苏哈多手掌的控制。若有国会议员,常和政府的措施有异议,马上就会遭罢官。他执政后期已达到“莫谈国事”的白色恐怖。从将相、官员到知识分子、大学生、新闻工作者等等的“不识时务”的异议分子,轻者被打入冷宫、无所事事,或流放国外“再读书”,重者被“大地吞没”,不知下落。

所以当时,人们都采取“莫谈政治,多谈建设!”的“明哲保身”的态度。

⑻ 苏哈多与世长辞了,部分人甚感失落、悲伤、响应政府号召,屋前挂半旗,度过七日丧期;亦有不少人,若无其事,照样过日子,屋前也没升半旗,甚至在苏哈多家乡日若格木素村的村民,都有不少民众不表哀悼,他们恨过去政府把他们的祖传家园淹没,变为水库,赔款问题处理得很不合理。

不升半旗者,处处皆是。虎死留皮,人死留名……

⑼ 印尼最大、最有威望的媒体,罗盘报(Harian Kompas)领导人雅可布•吴达玛在苏哈多辞世纪念文章里写道:“首任总统不欢而下台,第二任总统也步其后尘,同样不愉快地下台。如果我们从这两次历史件事吸取经验教训,那是合理的。我们两次经历了超过自然常理限度的权力;封建文化带来的固有的传统权力,征服了民主。”

他又写道:“当这经验变为历史,而且这历史又重演,若我们深思、研究其中的道理, 那是合理的(应该的)。”

他说:“这种遭遇(指被迫下台),两位总统经历过就够了。”意思是不要有第三个总统因专制而被迫下台。做领袖要“生的伟大,死的光荣”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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